左瞳

#勉强算张佳乐生贺
#为什么叫生贺因为东西是廿四日送去的
#我才不管农历和公历的差别

我是王二，靠祖传的家业在江南城里开了一间小酒肆，酒肆不大，好在店里也没什么伙计，除了十三年前店门口捡回来的孤儿留了下来做工要给点工钱，其他也没什么开销，勉勉强强还算能维持营生。

今日雪下得大，没什么客人，我盘完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给脚下的火盆添了点柴火，正待招呼孤儿关门，一位客人就走进了门来。当今世道不太太平，来来往往的客人什么样的人都有，见得人多了，我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位是个江湖客，手上面曾经染过的血还不少，脸埋在斗笠下看不清，背上玄青的重剑则带着股风雪都卷不走的血气。孤儿回过头看我两眼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人赶出去继续关门，我摇摇头让他先把人让进来再继续关，然后拿了纸和毛笔亲自迎上去。

“客官要点儿什么？”

江湖客刚把斗笠取下来放到桌子上，他应该是在这大雪天赶了挺久的路，蓬草竹条的间隙里夹满了雪，身体一动便扑面而来一股凛然的寒气。他摘掉手套呵了口气：“天凉，随便来二两你这店里最烈的酒暖暖身子就行。对了，再加三两牛肉。”

我把菜端上去时他身上的寒气已经被火盆烤化了些，正拿着布擦他那柄重剑，我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挺破旧，这柄剑却着实是好剑，剑气丰沛而不显锋芒，黑得连烛火的光都能吸进去。兴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擦剑的手顿了顿，在我往桌上放碗碟的时候忽然开口：“路上出了点事，我到得有点晚了，不知道店家今天还做不做生意。”

酒菜都上完了，我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生意，弹了弹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本来是准备歇了，不过我觉得与侠士你有缘，今日就破例再多做一桩，侠士有什么想知道的，王二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他打量我一眼，“那，猎寻现在到底在哪儿？”

“......前几天的会武张谷主才当着天下侠客的面用过猎寻，侠士倒是好眼光。”

他喝了口酒，嗤笑一声摆摆手，“张佳乐现在手里那套是不是真的猎寻我当然看得出来，你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那别绕弯，直说就好了。”

“那我直说，猎寻现在在皇室手里。”

“皇室？”

“没错，猎寻怎么到了皇室手里，这件事除了叶秋，恐怕还就只有我王二知道。昔年叶秋和张谷主曾经有过一场赌斗，大家都知道张谷主惜败，却很少有人知道赌注到底是什么——事实上，张谷主是用猎寻赌的叶秋手上一颗圣药。那一战以后猎寻易主，但叶秋前有却邪后有千机伞，拿着猎寻也没什么用，一年前兴欣和皇室合作时做了不少交易，叶秋干脆将猎寻也顺便换给了皇室，拿了点实在的好处。”

听着听着面前这位江湖客脸上神情一时有点复杂，却不知道是因为哪部分而复杂，空气安静下来，除了喝酒吃肉的咀嚼声，只听得到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燃柴声。如果是要去把真的猎寻拿到手，东西在皇室里对于其他人来说应该是挺头疼的一件事，对于这个人却恰恰变简单了，一时沉默大概是因为有些啼笑皆非，外带被附加的消息震了震吧。

“行，多谢了，这消息卖什么价？”他回过神来，将空碗往桌上一放，抬头看我，瞳仁中映着点火星，倒不知道是暖意还是怒意。

不过我只是个做生意的，他眼睛是不是比刚进来时亮了和我没关系，关键还是手上的东西能买到什么价钱，听到对方主动提起忍不住绽开了点笑意，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些，嘿嘿笑了笑：“不贵。算上这桌酒菜，一共换侠士您知道的一点消息就成。”

“我知道什么消息？”

我从衣服里伸出一根指头指指天上，“上面那位对接下来这个位子给谁的动向，您捡您知道的随便说说就行。”

他剑眉一挑：“你还在意这种消息？”

“这里面的门道当然比侠士您想象得要多，别的不说，就说您现在的那位朋友，虽然他是贪玩出来的，上面那位却未必是单纯惯着他贪玩才让他出来的。”

火光烧得对方的脸红了半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江湖客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同我说了起来，说完已近寅时，后半夜风雪更急，我本打算留宿他一晚，他却摇摇头拒绝了我，抚了抚马颈将其唤醒，翻身就上了马，“估计还得回京一趟，赶时间，先走了。”

我看着他骑着马的身影不久就隐没在了黑夜中，回过身一边灭了烛火，一边暗暗想着要让在华山收集消息的人多注意一点霸图镖局那边。猎寻易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赶在天下会武的时候急着寻回来，说不好是有什么动作。

没有超过我的预计，半个来月后我就收到了手下传来的飞鸽传书，将纸条展开：“三月廿四日子时刚至，霸图镖局所宿的鸣剑楼西便起了一阵骚动，张佳乐追一黑衣人而去，半路跟丢，无奈回到房中后才发现桌子上被放上了一件包裹，拆开来是一套和猎寻一模一样的匕首，还有一朵粉色的花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的什么尚未查明，张佳乐看到字条的反应却很清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冲到窗边对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用内力吼了一句：‘狗比孙哲平！’。在下怀疑是皇室想利用孙哲平和张佳乐之间的交情尝试和霸图镖局合作做些什么，但是遭到了张佳乐的拒绝。希望能加强关注。”

稳妥起见信纸背面还附上了花的图绘，花瓣蜷曲馥郁，在纸上开得放肆。

“......呵。”盯着花看了两秒，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将纸条扔到火盆里烧了，干脆利落地将相关情报从“天下大势”挪到了“江湖轶事”。

什么皇室和镖局的联合，两个老一辈的大侠的打情骂俏还差不多。